【杉下說德文】語言是一個可以承載無限創意的載體—悼念倪匡先生（三）

上一篇專欄，我講到倪匡先生的文字，能夠在彈指之間帶我們傲遊宇宙。

而學習外語，也絕對是一個可以更令人心醉的旅途。而到了學有所成的時候，我們就有能力進入另一個文化空間。

 

翻譯練習的「出事」時刻

 

我經常跟我的學生講，如果講「外功」，學習外語是學一門「語言」，而語言是溝通的工具。但如果我們講「內功」，講動機，講「爲何我要學德文」的話，就要知道外語不是只有生字，詞彙，語法和句子結構。新語言所編織的一張布幕背後，代表的是另一種思維模式，另一個全新的文化和世界觀。

在教授德語的課堂內，我經常會跟學生進行不同類型的語言訓練，其中一個我十分喜愛的語言訓練就是翻譯練習：把你的想法，希望講的句子，先用廣東話清楚地說出來，然後大家一起慢慢地把這些句子逐步變成德語。

在翻譯的過程，學生當然會遇到很多困難。德文水平不足，自然就無法組成句子，而翻譯本身是一門高深的科學，翻譯家嚴復講過「譯事三難」：信、達、雅。要求德文學習者掌握翻譯精粹，無疑是強人所難。但我在做練習的時候強調「溝通」的目標，翻譯時無需拘泥於字眼的中德對應，只需要儘量做到表達自己的效果即可。

翻譯時，我們有可能不知道某一個說法在德語世界如何講出，但並無大礙：提升表達能力一個很重要的技能就是理解「條條大道同羅馬」的原則：此路不通，仍要有能力盡用我們現有的語言工具去表達相同的意思。

但有時候，盡力翻譯後表達出來的意思，仍然會「出事」——這就是因爲新的語言也把思維帶入新的文化維度。

 

「飲湯」還是「食湯」？

 

有一個例子，我很喜歡跟德文學習者分享…

十年之前，我還是一個德文初學者，剛學習普通有關「飲食」的詞彙。有一次我跟內子講我想「飲湯」…「飲」的德文是trinken，而「湯」的德文是die Suppe，那麼「飲湯」對我來說便自然是die Suppe trinken了。

但是我錯了：原來德國人是講die Suppe essen的， Essen這個動詞，直接翻譯可以講成「吃」——原來德國人是「吃湯」的。除非你把湯倒入一個杯中，不使用湯匙，直接飲用，否則那麼從湯碗或湯碟，用匙羹撈起放入口中的動作，德國人就認爲是「吃」。

 

究其原因，跟語言背後所引發的想像有莫大關係。香港人講「湯」，可能就先想起母親每星期給自己煲的老火湯，青紅蘿蔔配上豬骨熬製多個小時，煮出來的湯仍然清澈，飲的時候，跟「飲水」的關聯比較大。但德國人講die Suppe，中文翻譯雖然是「湯」，但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字也有「湯」的意思，就是die Brühe，後者指的是用蔬菜骨頭煮出來，類似「湯底」的清湯。所以我們講die Suppe，德國人會首先想起秋天南瓜當造的時候，配合Flammkuchen（一種類似Pizza的德法薄餅）一起享用，湯面上放上一勺微酸而清爽的Sauersahne（酸奶油）的咖哩南瓜濃湯。

從「吃湯」「喝湯」這個翻譯上美麗的錯誤，讀者們可能就可以理解到，爲什麼我說學習德文的旅途，就是進入另外一個文化空間的過程了！

 

所以能夠抽空之時，我偶爾也會寫寫筆記，跟網路世界上其他對德文有興趣的朋友分享一些「德廣語言觀察」。

不知道大家又有沒有遇上這些引人深思的語言差異的經歷？

 

原文連載於《大紀元時報》專欄《杉下說德文｜石賈墨》

 

延伸閱讀：  

【杉下說德文】語言是一個可以承載無限創意的載體—悼念倪匡先生（一）

【杉下說德文】語言是一個可以承載無限創意的載體—悼念倪匡先生（二）

【杉下說德文】融入和語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