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逸議漫漫】烏克蘭帶給德國的Zeitwende：德國兩德統一以來最重要的「時代革命」

 

▮德國的「時代革命」 

對德國認識不夠深入的人，不會感受到這幾天，德國作爲一個中歐國家，所經歷的鉅變的烈度是如何的高。 

 

只是短短幾日，烏克蘭的戰火就已經爲德國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德國媒體以「Zeitwende」形容之，可以講是「時代轉變」甚至「時代革命」，絕不爲過。 

 

身處香港的讀者，是否正關注香港的抗疫日常，沒有留意烏克蘭的局勢？留言告訴我，身邊的人，怎麼看待烏國局勢？離開香港已久的我，想知道你點睇。 

 

看著烏克蘭的不幸，折射出慘白的「幸好」：「幸好」歐洲燃起戰火，才一巴掌打醒德國人。 

 

而且這一巴掌響得有歷史的迴音。 

 

《馬伕快趣報》甚至諷刺地講，北約已經準備好頒發獎項給普京，讚揚他統一NATO成員國的貢獻。 

 

是的，任憑我深愛德國，對德國人的緩慢反應，官僚主義，迂腐守舊的思想都會爲之氣憤，去年德國大選之前的做的直播，提及德國軍費問題，我有引用過這句相傳是美國人獨立運動發起人的講法： 

 

「自由的代價是永恆的警惕。」 

 

可能這句說話可以改寫成「和平的代價是永恆的戰爭思維」。 

 

▮始終還是「奶共奶俄」的邪惡？ 

事實上，這個世界是沒有「和平的經濟大國」的，凡是大國，自然就要有大國的承擔。德國經歷冷戰之後，經濟飛騰，一直以來都是歐洲的龍頭大哥，但她有沒有大哥的氣度？本是夾在大國的狹縫中掙扎求存的戰敗國，站起身來，卻沒有身影。 

 

德國二戰犯下可怖的戰爭罪行，之後成功轉型正義，卻爲自己埋下軍事和政治退縮的陰魂； 

 

加入北約，但不投入軍費；面對烏國被侵入的烏雲，卻以「千里送頭盔，物輕情義重」作回應，受到歐洲列國恥笑； 

 

多國輸送武器予自由戰士，不到最後關頭，德國仍呆滯應對武器運輸禁令和SWIFT制裁措施； 

 

當然，很多不理解德國的人，再一次希望「挑出德國骨子裏的邪惡基因」，痛罵德國袖手旁觀見死不救奶共奶俄貪戀人血天然氣…（下刪一千字） 

 

邪惡？ 

 

幾年前肺炎疫情剛爆發的時候，身邊還是有很多德國人大叫不要恐慌（Panikmacher），說什麼洗手不能殺病毒無用，口罩不能隔病毒無用，「難道這樣這樣」，「難道那樣那樣」… 

 

我戴上口罩之時，身邊的德國人還向我投向奇異的目光。有很多香港人歇斯底里的罵，鬧到家嘈屋閉，我沒有罵，因爲罵也徒然，我就靜靜地講。 

 

不到幾個月時間，Maskenpflicht「口罩令」就成爲了德國法律的一部分。 

 

我有一個朋友說：德國其實就是一個老人家，說得很好。 

 

已經把和平和自由視作必然的歐羅巴，始終不敢相信大陸上會出現赤裸裸的軍事行動。很多所謂的「見死不救」，其實是還沒有「見死」，自然就不救。 

 

你知道嗎？德國聯邦情報局(BND)的主席布諾卡爾(Bruno Kahl)甚至在戰爭爆發的一日還身處烏克蘭，無法乘坐飛機離開，要等隔日才能乘坐安全運輸載具經陸路逃離。 

 

情報局主席都不知道烏克蘭會成爲戰區！你認爲德國對烏俄局勢會有準確的估算嗎？你認爲德國政治人物能夠接收到足夠的消息嗎，未有政治準備，民意支持下會作出重大決定嗎？ 

 

批評德國是可以的，但我們的世界不是童話世界，不要思想二元化。這個地球上沒有只想吞食嬤嬤的大惡狼，也沒有只想儆惡懲奸的獵人，更沒有天真無邪的小紅帽。把這些感情投射到世界觀去，只代表你是一個心智五歲的孩童——不要這樣做。 

 

尤其是，香港人沒有幼稚的本錢。 

 

▮香港人的幸福 

烏克蘭的新聞鋪天蓋地，打開Facebook Feed，盡是有關戰況的消息。這種被一個地區的新聞「洗Feed」的情況，已經好久沒有出現了… 

 

接近三年。 

 

看著網絡上的畫面，身爲香港人，無助感再次油然而生，而至不得略盡綿力幫忙，做一次課程義賣，聯絡德國地區政府嘗試接收需要幫助的烏克蘭難民。 

 

雖然我說「再次」感到無助，但我仍然不敢講跟烏國人民有同感，香港人其實還是相對幸福，反而我感恩香港情況再壞，還沒有去到家破人亡的地步。 

 

同樣是遭受鄰近政治霸權的打壓，烏克蘭的故事不是悽慘，而是悲壯。無數烏克蘭公民已經被害，家園慘遭摧毀，家破人亡，流離失所。國之將亡，烏克蘭人奮力抵抗，贏得世人景仰。 

 

Facebook在德港人群組內，有人討論「爲家園而戰」的問題。 

 

「讓我給你槍炮，要你爲自己的家鄉踏上戰場，你肯不肯？」 

 

以我的體格和能耐，我說我大概可以做炊事兵。 

 

突然我想起「黎生」，如果有人問他這條問題的話，答案會是什麼？ 

 

既然他的訴求就是「返工」，就聘他做軍人呀！想到這裏，我苦笑一聲。 

 

▮自由後面的價錢牌 

好了，德國終於放鬆所有武器禁運，自己送上火箭炮等裝備，並宣佈投放一千億歐羅軍費，增強聯邦軍的實力（或者是修補軍隊的破爛不堪）。 

 

這個數字後面足足有十一個零。 

 

網上有人戲言，上兩次德國人增強軍力，都沒有好結果，反而今次有人歡呼。 

 

時代變了。雖然我不會過份樂觀，但我對香港前景更有希望。 

 

西方國家，終於知道和平和自由後面掛着一塊價錢牌，單還是要埋的。 

 

去年八月，我爲眾新聞寫下的專欄，講到「德國人是正義的」—— 

 「歐羅巴公主的正義遲來，但總會來的，像極了愛情。 」

 

 

 P.S. 雖然已經退隊，但我有做過義工消防員，性質當然跟軍人差天共地，還都算是德國的紀律部隊，也有處理過風災水災…這是一個對我極爲寶貴的經驗，讓我有機會觀察到並確實體驗德國人的行事方式…很想寫更多，可惜實在沒有時間！